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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面圖源:圖蟲創(chuàng)意
原創(chuàng):量子君
來源:量子學派(ID:quantumschool)
文章已獲授權
1
中國到底被什么“卡住了脖子”
2019~2020年,中國科技很多地方被“卡住了脖子”。
有人在問,為什么會這樣?最底層的問題是什么?
先看一下現(xiàn)代社會到底由什么驅動,可能會發(fā)現(xiàn)一些答案。
❶當代科技金融的基石是數(shù)論中的因子分解算法;
❷市場經濟理論是亞當斯密的分配論;
❸人工智能發(fā)展的背后有貝葉斯定理的統(tǒng)計學;
❹現(xiàn)代芯片技術最終要突破量子糾纏、二階計算及SOAR等數(shù)學理論;
❺區(qū)塊鏈技術后面有橢圓曲線理論、哈希加密作為基石;
❻支撐互聯(lián)網現(xiàn)在運行起來的是TCP/IP協(xié)議;
…………
可見底層的問題很多是算法、共識、協(xié)議、標準、數(shù)學模型等等。
這些東西,有一個共同特點,開始看起來好像都沒有什么用。
不能吃不能喝,而且還特別花時間。
然而,正是這些“沒用”的東西,它卡住了中國的脖子。
2
別干這些沒用的東西
很多時候,我們最自豪的是“基建狂魔”,最相信的是緊握在手的24K黃金。
很多大人喜歡對小孩子說:別干這些沒用的東西。
對于沒用的定義,我們的潛臺詞就是:不能升學,不能賺到錢,不能買房子,不能換黃金,不能獲得權力的都叫“沒用”。
有的孩子求出一道邊長為a的正六邊形面積的數(shù)學題之后,坐在那里傻傻發(fā)呆。
因為他在思考:能不能找到所有正邊形的面積求和公式呢?
媽媽發(fā)脾氣了,算出這道題的答案就可以了,又在折騰這些沒用的東西。
刷題,刷題,刷題……
有的孩子突然之間靈感迸發(fā),寫了一篇看起來“另辟蹊徑”的文章,把自己的真情實感寫得非常生動,然而沒有升華到正能量。
老師發(fā)怒了,別寫這樣“沒用”的文章,要按照老師教給的套路來寫。
刷題,刷題,刷題……
有的孩子突發(fā)奇想,站在電梯下思考電梯的運行邏輯,里面有嚴密的統(tǒng)籌學知識,爸爸非常不耐煩:這個又不考試,趕緊學習去。
刷題,刷題,刷題……
就在此時此刻,就在此分此秒,中國不知道有多少小孩正在干這件事。
刷題短時間是有效的,但長期來看,只會讓一個有天賦的孩子失去對這件事的興趣。而興趣,才是一切創(chuàng)新的基礎。
大人對于“有用”更是追求到了極致。
❶領導說了的,趕緊去研究和開發(fā),例如“量子科技”;
❷可以馬上進行商業(yè)轉化的,立馬去追求,例如區(qū)塊鏈發(fā)幣;
❸可以拿到國家補貼的,馬上敲鑼打鼓,例如“芯片技術”;
❹應用性很強的,趕緊去開發(fā),人家框架拿過來就用;
❺哪里開源了,趕緊去抄襲過來改頭換面下,宣稱“自主開發(fā)”;
......
3
按照這個邏輯,數(shù)學是沒用的
按照這種“有用”邏輯,我們以數(shù)學為例,除了加減乘除,人類的高等數(shù)學很難發(fā)展起來,因為高等數(shù)學看起來沒有什么用。
畢達哥拉斯的徒弟當年就懷疑過,直接被畢達哥拉斯趕出家門。
歐幾里德寫的《幾何原理》也遭受批判,這種形式邏輯訓練價值何在?
數(shù)學真的沒用嗎?當然不是,只是它的用處穿越歷史時空。
❶兩千多年前,阿波羅尼烏斯總結出了圓錐曲線理論,一千八百年后,開普勒應用它揭示出行星按橢圓軌道環(huán)繞太陽運行的事實。由此,才有了開普勒第一定律,人造地球衛(wèi)星才成了可能。
❷公元1831年,20歲的伽羅瓦創(chuàng)立群論,一百余年后,伽羅瓦理論獲得物理應用。晶體結構和氫原子結構可以用群論方法進行建模,相對論和量子力學都應用到群論的知識。
❸十九世紀,非歐幾何誕生經歷了無數(shù)謾罵、批評與嘲諷,但60年后卻為愛因斯坦發(fā)展廣義相對論提供了思想基礎和有力工具,使得人們對客觀世界的認識有了質的飛躍。
和數(shù)學一樣,這些科研成果不是線性的,而是跳躍式的,它們需要很長時間的等待和驗證。
這樣的例子很多,人類文明的進步,正是因為這些“沒用”的東西在推動。
4
無用之用,方為大用
老祖宗莊子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,所以留下了“無用之用,方為大用”的名句。
“無用”知識可能無法立即產生價值,但等到時機成熟,就可以創(chuàng)造巨大價值。
例如麥克斯韋和赫茲從不關心自己的研究有何用處,而馬可尼卻利用他們的理論發(fā)明了無線電,這“無用”的理論改天換地。
1917年數(shù)學家拉頓在積分幾何研究中引入拉頓變換,幾十年后柯爾馬和洪斯菲爾德巧妙利用它設計出X射線斷層掃描儀——CT,為醫(yī)學診斷作出巨大貢獻。
現(xiàn)代的的5G標準是源于十多年前土耳其Arikan教授的一篇數(shù)學論文。
古希臘人很早就意識到了科學“無用”這個問題,從一開始就強調科學的無功利性特征——任何知識都不是為了“用”而存在,它不是工具和手段,它自己就是目的,它的存在是因為它自身的美好和純粹。
近代以蒸汽機、電等為科技標志的工業(yè)革命能在西方世界產生,與這種精神有高度聯(lián)系。
中國自古講究“實用主義”,這并沒有錯,但過于追求“有用”,將“有用”作為人生選擇的標準,導致現(xiàn)在很多底層技術被“卡脖子”。
人類文明史反復證明:無用之用,方為大用。
5
我們在“有用”的路上越陷越深
中國學生一直以“科學基礎比美國學生扎實”而驕傲。
任何一個在中國上過學的小商販都可以在找零錢時迅速算出結果,可很多美國學生沒有計算器就算不出來。
可是,一個典型的“怪現(xiàn)象”卻令國人對本國數(shù)學教育產生很大懷疑。
一方面,國內的中學生選手不斷在國際比賽上摘金奪銀;
另一方面,科學領域卻少有大師出現(xiàn)。
有一個原因非常重要:中國學生追求的是【就業(yè)】,而不是【真理】,很少有人愿意把科學研究當成自己的終身職業(yè)。
在熱門專業(yè)上,數(shù)學完全沒有上榜
這個社會,在無形中給我們注入了一種固若金湯的實用主義思想。
❶大多數(shù)考研深造的學生,只是利用學歷為自己的簡歷加上一個籌碼。
❷大學反復強調找工作的重要性,課題經費成為所謂超一流大學關注的中心……
❸清華大學70%至80%的高考狀元都讀了經濟管理學院,計劃畢業(yè)后進入金融行業(yè)。
“無用”是一種長期主義的東西,需要耐心守護和等待。
但浮躁的社會讓太多人想著去“割韭菜”,沒有誰愿意潛心基礎科學,在這樣的思潮和環(huán)境下,怎么可能誕生偉大的科學家?
不過,好在這個社會仍有一群人在昏暗中追逐光。
盡管社會浮躁,仍有一群人在堅持做“無用”的事,希望中國能夠關注更有想象力的未來;
仍然有一些科技工作者,他們在做“無用”的科學研究。
6
全在異想天開,好像沒有落地應用
2020年11月,騰訊科學周如約而至。
科學WE大會作為騰訊科學周的首場活動,七位科學家跨越4大洲,漂洋過海來到中國。
1990年,“旅行者一號”在即將飛出太陽系時拍下了“暗淡藍點”照片。今年,六個國家的科學家跨越時差、跨越距離共同來紀念。
這好像是一個沒什么用的會議,它關注的是前沿創(chuàng)想、以及人類未來。
仔細看這些科學家研究的東西,好像也沒有什么用?
1
外星生命跡象或許來自金星
英國卡迪夫大學教授Jane Greaves亮相演講,揭開金星生命之謎。金星與地球十分相似,但遺憾的是,這顆星球是無法供生命生存的。不過Jane Greaves及其團隊卻在金星強酸性的云層中探測到磷化氫,而這種氣體被認為是一種潛在的“生命跡象”。
2
跨越物種邊界以求長生不老
日本生物學家中內啟光與人們分享,在未來如何點亮更多人的生命之光。他一直探求在動物體內培育人類靶向器官的可能性,為器官移植開辟新的供給通道。
通過跨越物種邊界,來實現(xiàn)長生不老的夢想。
3
用一個方程式解釋宇宙
大物理學家斯蒂芬·溫伯格這次也來了,這位成功完成了弱力和電磁力的統(tǒng)一,以此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的科學泰斗,演講的主題是:科學家們真正朝著“用一個方程式解釋宇宙”進發(fā)。他向人們分享,為什么要用一個方程式解釋宇宙。
4
解讀“太空來信”,解密宇宙信號
天體物理學家Victoria Kaspi是加拿大CHIME團隊重要成員,利用創(chuàng)新技術追蹤快速射電暴,目前“快速射電暴”被視為是暫時無法理解的一大宇宙謎題,破解它的密碼,或許能為人類揭開宇宙中的“太空來信”。
研究金星生命有什么意義呢?難道想去上面“文明播種”?
長生不老雖然是人類的夢想,但作為一個科學人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。
宇宙可以用一個方程式來解釋嗎?愛因斯坦叔叔都解決不了問題,還在折騰。
華人女科學家在研究“電子皮膚”,中國科學家在研究“量子通訊”。
這些真的沒用?不,非常有用,超級有用。
就以大物理學家溫伯格的主題來講,他說要找到一個方程式解釋整個世界,如果統(tǒng)一了四種力,人類就有能力操縱時空。電力和磁力的統(tǒng)一給人類帶來巨大改變,人類真正進入電氣時代,如果四力能夠統(tǒng)一,那一定是文明的整體性躍遷。
7
誰來支持這些“沒用”的理想
這些“沒用”的研究,都有著無限的潛力。
問題在于,這種“沒用”的研究,費時又費力,很難堅持到最后。
太多“無用”的科學理想,都倒在了半路上。
不得不說,理想是豐睨的,現(xiàn)實卻是干癟的。
怎么辦?
一直說中國的科學研究非常短視,科研人員缺乏對真理的信仰。
這種說法不公平,因為在這個14億人口的國家,競爭壓力極大,生存壓力更大。為了生活,不得不放棄理想。
作為工程師出身,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。
畢業(yè)時呆在一國家級技術中心,部門主任,全行業(yè)知名的高級工程師離開了。
雖然他對本專業(yè)有著極致愛好,一系列專利在手,但最后還是離開去一家外資公司當質檢員。聽到這個消息有點傻眼,這樣的人離開可是國家重大損失。
還有一個同專業(yè)的師兄,極其優(yōu)秀的專業(yè)人才。
突然之間就跳槽了,后來問他去哪里?
他呵呵一笑,我要去賣油漆了。
盡管已經過去多年,但想起來仍然傷感。
這是無奈,也是悲哀。
基礎科學研究想出成果并不容易,跟中彩票沒有什么兩樣。
這也意味著它是一個高風險、高難度、高強度而回報又非常低的行業(yè)。
同樣的時間和努力放在其他行業(yè)可能早已成功,但在這個領域則是無盡煎熬。
很多人半路退出,轉移戰(zhàn)場,情有可原,這是理性人的選擇。
也因為這樣,那些堅持不放棄的科學工作者顯得更加彌足珍貴。
他們是真的熱愛,是這個時代的稀缺物種。
可總不能要求這些理想者“不涼熱血”,卻又讓他們“飲冰十年”!
那誰來支持這些“無用”的理想?
這才是最需要解決,迫在眉睫的難題。
科學理想一直存在對立的悖論:
❶如果完全基于創(chuàng)意進行自由研究,科研理想一般很難堅持;
❷如果是像英特爾這樣由公司主導科研項目,科學想象力則大打折扣。
那有沒有第三條路徑來打破這個矛盾,既保護了天馬行空的科學理想,又不至于因為缺少經費而夭折?
騰訊公司提出第三種方案:用企業(yè)之力,支持這些看似“沒用”的科學理想,成果由社會共享。
騰訊是怎么做的?其中一種方式就是設立“科學探索獎”,獎勵青年科技工作者。
2019年“科技探索獎”頒獎現(xiàn)場
科學探索獎是由騰訊基金會發(fā)起人馬化騰與饒毅、楊振寧等科學家共同發(fā)起,面向基礎科學和前沿核心技術的9個領域里,每年獎勵50名青年科技工作者。
2020年,50位青年科學家每人將在未來5年內獲得騰訊基金會總計300萬元人民幣獎金,并且可以自由支配獎金的使用。其中最年輕獲獎者僅30歲。
發(fā)起人之一的楊振寧先生表示,“一個科學研究工作者,一生有兩個‘最困難’時期。‘科學探索獎’特別關注這個領域的學者,這是非常有遠見的一個計劃。”
這也符合騰訊所提出的“科技向善”的使命愿景。
8
我們需要更多“偽善”的公司
有人說,騰訊高談“科技向善”,是一種“偽善”。
所謂的“科學探索獎”,也不過是“沽名釣譽”。
他們支持那些“沒用”的科學理想,也是為了獲取更大利益。
理性之人不做“誅心之論”,只看客觀效果。
對于青年科學家來說,300萬元可以自由支配使用,可以補貼科研項目,也可以買房買車,這是最實在的獎勵,它至少讓科研工作者知道,做科研可以“后顧無憂”。
如果給年輕科學家發(fā)錢是“偽善”;
如果舉辦高質量的科學周是“沽名釣譽”;
如果支持科學理想,只是為了獲取利益;
那么中國需要更多這樣“沽名釣譽”的公司。
近些年來,中美貿易戰(zhàn)以及各種被“卡脖子”技術讓我們意識到“無用科學”(基礎科學)的重要性,國家在十四五規(guī)劃中也提出了很多如何提升基礎前沿科學的想法。
過去長期重視技術應用而忽視基礎研究的思維模式,也正被不斷反被思。
“無用”方為“大用”,不能再目光短淺了。
想要改變現(xiàn)狀,不僅僅是國家的責任,也需要企業(yè)參與,共同推動這場變革。
美日在這方面做得很好,企業(yè)承擔起了很大一部分社會責任,推動基礎科學研究。
正因如此,美國在高尖端領域仍舊強大,日本近二十年出現(xiàn)“諾獎井噴”現(xiàn)象。
我國企業(yè)目前在這方面所做尚有欠缺。
騰訊所做的事情,是一種當下的嘗試和反思。這是時代賦予的責任,如果這些行動能夠帶動其他企業(yè)關注基礎科學研究,并幫助那些堅持理想的科學家,是社會之幸。
9
人類最高價值,可能就是“沒用”
今年是1990年“暗淡藍點”照片被記錄下的三十周年。
以下這張圖,就是“旅行者”在離開太陽系之前給地球拍的一張照片。
如果從實用角度來看,這張照片也沒有什么用。
但從另一個角度看,它又非常有用。
正是這張圖,讓整個人類意識到自己的渺小,它告訴我們:在浩瀚的宇宙劇場里,地球不過是一粒懸浮在陽光中的微塵。帝王將相爭權奪利,血流成河,輝煌與勝利也只是這個光點上一個部分的轉瞬即逝。
我們在意的那些“宏大敘事”,在宇宙尺度面前,變得不值一提。
如果我們重新審視自己,拋棄我們的妄自尊大,從暗淡藍點重新回看地球,會發(fā)現(xiàn)什么才是真正“有用”的東西。
不是財富、名位、權力………
而是對未知的好奇、對科學的追求、以自我的認知,對宇宙奧秘的探索…
在這個世界上,并不是所有的東西都一定要有用。
相反,很多時候那些看起來沒有什么用的東西,才是人生最重要的:愛情、正義、自由、真理、信仰、科學、尊嚴、知識……
正是這些貌似“沒用”的事物,它能在你最灰暗的時刻拯救自己。